景夭醒来后发现自己全身裹得跟木乃伊似的,动都不能动,只能鲤鱼打挺似的挣扎,但每次细微的动作就会伴着针扎一样的刺痛。很长时间景夭才忍痛看见趴在身边睡熟的小姑娘,扎着可爱的双马尾,橙色的头发让人心安。正出神地看着这小脑袋,就见门外站着一个人,景夭勉强扬起嘴角:“清水……”男人端着一碗汤药,冲景夭点点头,轻轻把黑褐色的汤汁放在桌子上,又转身轻轻抱起小女孩,走出了房门,一会儿又回来:“说说吧,这次又得罪谁了?”“……”景夭低头沉默着,缠满绷带的手在被子上画着圈。“说不说?”男人一脸冷静地看着景夭褐迹斑斑的脸,景夭突然炸毛:“喂!别那么看我行吗?你以为我愿意啊?”男人看着景夭冷漠的红色瞳孔,突然指着景夭的额头:“你……是不是忘了什么?”景夭莫名其妙地继续炸毛:“忘了什么啊?!”“寒尺……”清水平静地吐出两个字,可景夭却心头一颤:“寒尺……寒尺……寒尺……我……是不是……”景夭喃喃自语着,抱着头闭上了眼睛,很久才慢慢挣开:“寒尺是谁?我认识吗?为什么你们都在说这个人?”男人平静地盯着景夭的眼睛,景夭被看得很不舒服,扭头看着窗外,他发现窗外有什么不对,景夭突然大叫起来:“阳光!你要杀了我吗?夜族是不能接触阳光的。”男人突然笑起来,薄薄的嘴唇扬起了好看的弧度:“那么是谁天不怕地不怕地被绑在天柱上的?”景夭无言以对,又突然觉得自己太傻,傻得那么不怕死。清水转身端起精致的白瓷碗:“既然不怕死,那就别怕苦,给我把药喝了,寒尺的事我会想办法。”景夭立即反抗:“不要!这黑乎乎的东西真的能喝吗?”清水一拳落在景夭头上:“别装傻,你又不是没有见过,今天不喝完晚上没有饭吃。”最后当然是景夭欲哭无泪地接过白瓷碗,在清水可怕的微笑里视死如归地喝完了药,然后翻身背对着清水碎碎念:“我不认识你……我不认识你……”清水满意地端起空碗,笑盈盈地低声吐出两个字:“晚饭……”景夭瞬间翻过身:“今晚吃什么啊?”清水转身正要出门:“你不是不认识我吗?”景夭撅起嘴反抗:“喂!不能虐待伤员!”清水才不理会他,任景夭在床上怎么叫嚷,清水就跟没事人一样走出了房门。景夭只能赌气地看着窗外:“奇怪……为什么没死呢?”
已经是太阳在西山尖上打转的时候了,景夭的肚子开始不满地反抗“咕~咕~”叫得景夭心烦,身上的伤已经不彻骨得痛了,景夭皱着眉在床上打滚。“吱呀~”轻轻得门被推开了,探出来半颗橙色的小脑袋,个子矮矮的,穿着漂亮的小裙子,景夭这才发现女孩的额头上有一颗水滴形状的朱砂痣。看见裹得跟粽子一样的景夭正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,突然笑起来,露出没有门牙的一排可爱牙齿:“哥哥,你的样子真好玩儿,爸爸说让我拿点食物给你,他比较忙,晚点就回来给我们做饭饭~”景夭被这小丫头萌得想死的心都有了,愣愣地看着橙色的发辫欢快地跳跃着蹦哒到床边,来不及反抗就往景夭嘴里塞食物,景夭一脸无奈,但为了不让肚子在小萝莉面前没出息地叫,只得吞下嘴里甜甜的小糕点。
小萝莉陪着景夭聊了很长时间的天,直到小萝莉心事重重地看看墙上的钟表,才依依不舍地蹙起细长的柳叶眉,嘟起小嘴:“哥哥,我要睡觉了,明天还要上学呢,周末回来再和你聊天吧,晚安~”说着就蹦蹦跳跳地跑出了房门,在门口转身冲景夭眨眨眼才轻轻关上门。景夭从床上挣扎着坐起,突然发现身体已经感觉不到如何疼痛,扯开绷带,露出的是白皙的皮肤。景夭差点惊得从床上滚下来,连滚带爬地跑到镜子前,面前出现了自己原本苍白的脸庞,可现在已经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。扯下绷带,却发现右手壁上出现了奇怪的花纹,像是某种封印,手腕上的黑色蔷薇周身缠满了同样黑色的荆棘,一直延伸至肩膀。景夭试着把胳膊上诡异的花纹洗掉,可深深的刺痛让景夭只能捂着胳膊咬牙重新缠上绷带。找了清水的衣服换上,从自己烧得面目全非的衣服里取出依旧冰凉的玉佩才放下心来,躺在沙发上舒了一口气:“还以为会被阳光烧成灰烬呢……”清水一直到了午夜才回来,进门就被一地的精致酒瓶吓了一跳:“天!家里遭贼了吗?”清水在人界的工作很神秘,喜欢收藏白酒,大概是因为和孟婆汤很像吧。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清水肩膀上,吓得清水一个激灵,伸手一个过肩摔直接把景夭扔出了客厅。“哎哟~”景夭呻吟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清水先前还以为景夭会爬起来弄死他,结果却看见景夭趴在地上睡得跟死猪一样,只好把他拖回房间。到了房门口,景夭突然挣扎起来,手使劲挥舞着,像是要抓到什么东西,皱着眉嘟囔:“寒尺……别走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清水一惊,转头看着景夭:“潜意识里竟然还记得寒尺,但到底是什么原因……乱喝孟婆汤也不是这症状啊。”清水皱着眉眼神锁定了景夭右手臂没有被掩盖完全的纹章,“奇怪……”把景夭弄回床上,又给他灌了点醒酒汤,才匆匆忙忙去照看孩子。
瑶瑶和清水并没有如何血缘关系,瑶瑶是清水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,但清水和瑶瑶的缘分可远远不是今生的父女……那时候清水还是三途河畔的孟婆,没日没夜地给过河的死灵舀起孟婆汤,而瑶瑶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,笑盈盈的女孩额头上却散发着厄运的黑气。清水见过的灵魂比他自己吃过的饭都多,虽然像这样晦气这么重的是第一个。清水照样给了她一碗孟婆汤便转身端下一碗,抬头的时候桥边只有一只空的陶瓷碗,碗中落着一片桃花瓣。可让清水想不通的是自己竟然平均每一星期就能看见她一次,起初清水以为是长的要,一模一样的的人,可那头橘黄色的头发长长地拖在脚边,额间的黑气也越来越重,这是真的没办法让清水再装看不见了。一天清水终于在给她汤的时候拉住了她,正巧抓住她偷偷倒掉了孟婆汤。“你想搞什么?”清水皱着眉头紧紧抓着她的手腕,女孩痛得皱眉。女孩坐在奈何桥桥头,,乘汤也心不在焉的。“平均每星期自杀一次,你活着就那么累吗?”清水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问她,生怕她想起什么伤心事跳进弱水里面。看着清水在不愿意喝下孟婆汤的灵魂头上拿勺子柄敲一下,轻轻开口:“为什么非要忘记?”“如果每个人都知道前世的一切那就天下大乱了。”清水边乘汤边心不在焉地回答。“可天下大乱关你什么事?”清水被一句话噎得不知道说什么,半天才咕哝着开口:“因为我是孟婆,生来这就是我的职责。”女孩没有说话,看着奈何桥边的那棵古树,桃花盛开,落英缤纷。很久,清水才听到她说:“我叫洛瑶瑶,因为我的未婚夫在婚前突然提出离婚,我过马路不小心被车撞死了。”清水放下汤勺,下一批亡魂还没来,他还能喘口气。“呃,这两者的联系在哪?”“我心情不好,没注意红绿灯。”“哦。”又是一阵沉默,然后洛瑶瑶站起身,拍了拍白色长裙上的灰尘,(话说死人哪来的灰尘)转身走下桥,一个人朝着枯树林深处走去,好久以后清水才想起来好像她的孟婆汤又没喝,清水发誓下次一定要让她把孟婆汤喝了好好投胎。可清水又一次看见她却是在一年后,橘黄色的长发被染成了红色,血还在沿着脸颊往下流,清水递上孟婆汤,等她突然抓住自己的手抬起头清水才认出来:“怎么会这样,你只是一个亡魂谁把你伤成这样?”没办法,清水往洛瑶瑶头上浇了一勺孟婆汤,作用和麻药差不多。“我一直以为浩宇在婚前突然爱上别人是被那女人给迷惑了,所以我一直不愿喝下孟婆汤,一世一世转世成他身边的东西,哪怕一只虫子我也想再看看他,上一次我没有转世,而是借尸还魂,我成了他家的保姆,又和他相爱,却不想那女人认出了我,不知道用什么让我死得这么狼狈。”清水听着,放下手中的汤勺,一滴水珠飞向那棵巨大粗壮的古树,“砰”一声,古树倒了,残花落了一地。“红衣,你要躲到什么时候?”洛瑶瑶一惊,向后退了几步,指着清水:“你们认识?她就是杀死我的人。”树后的女人走出来,迈着婀娜的步子:“哎呀呀,想不到清水你还认识我啊?”“你为什么这么做?这姑娘阳寿未尽,你为何要杀了她?”清水强迫自己不去看红衣女人的脸。那女人却走过来捏住清水的下巴被迫他看着自己:“为何?因为那是我想要的东西,谁都没有资格和我抢,更何况,像那样良心被狗吃了的负心汉也配这么漂亮的小妹妹伤心吗?”说着竟然笑着走了,头也没有回地挥挥手,只留下一句冷若冰霜的话“我变成今天这样,都是因为你,清水。”清水一颤,手中的汤勺掉到地上。洛瑶瑶因阳寿未尽不能投胎在奈何桥上滞留了很多年,她却拖着裙摆跳起了舞,兴奋得拉着清水的手说可以等浩宇死了一起投胎,下一世做真正的夫妻,清水却感觉莫名其妙的愤怒。一年又是一年,奈何桥边的古树又长成了原来的样子,满树繁花,春开夏盛秋落冬藏。一天洛瑶瑶和清水开玩笑打打闹闹把汤勺掉进了弱水里,弱水本就危险,汤勺沉底了,无奈清水只能回家再取一把,途中却遇到两位死神拉着一个被裹成粽子的人经过。清水好奇,作揖问这二人:“敢问二位这是拉着什么人,值得如此大费周章?”其中一位死神从嘴里取出棒棒糖,还踹了一脚已经缩成一团的老人。“这人最为负心,一生见一个爱一个不说,还制造意外车祸害死了自己的未婚妻,就为了那女孩的家产,后来却和另一个女人在他未婚妻的大宅子中一起生活,脸皮也是真厚。”清水心里猛地一惊:“那他……他是不是叫浩宇……”死神莫名其妙地看着清水铁青的脸:“对啊!苏浩宇,当年为了得到未婚妻的家产,竟狠心找人制造车祸害死了未婚妻,听说后来和那个女人用朱砂画成的爆炸符镇压她未婚妻的灵魂,想必那女人也不是什么寻常人,不要被我抓到......”死神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,可清水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,怔怔地转身缓缓走向河岸。看见低头走过来的少年,瑶瑶突然兴奋地跳下桥头,向少年跑去,身后的橙色长发一颤一颤地抖动着。“浩宇!”唤着他紧紧扑到少年怀里,“我好想你……”少年有些生硬地开口:“我……也很想你……”迟疑着伸手抱住她,瑶瑶饱含着眼泪的杏目盯着少年的脸出神,很久才轻轻点点头,少年舀起孟婆汤送到瑶瑶面前:“喝了它,下一世我去找你。”瑶瑶擦干眼泪天真地问:“那万一人太多了,你找不到我怎么办?”少年盯着女孩稚气的眼睛突然一阵心痛,抬头轻轻在瑶瑶的额头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,额间慢慢浮现出了一颗水滴形状的朱砂痣,少年勾起唇角:“这样我就能找到你了。”满意地摸摸冰凉的额头,瑶瑶才肯喝下孟婆汤,苦涩的孟婆汤划过瑶瑶喉咙的时候,在少年脸上划落了一滴红色的泪。看着瑶瑶消失在通往投生道的小路上,少年才化成了一股雾气又重新化出了原本的脸,少年面容清冷,突然微笑起来:“傻瓜……竟然相信他还是以前的模样。”清影是在第二天上任的,前一晚清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把她叫进书房,郑重其事地抱着她的肩膀说:“妹妹,从今以后你就是新一任的孟婆,哥哥已经不能再胜任了……”而就在她任职回家的那一晚,哥哥再也没有回过家……
景夭自然是知道这些事的,因为浩宇的死灵就是他捉拿归案的,可他实在想不起来有谁和自己一起去的。自然后来的事也忘了个一干二净,直到看到小女孩额间的朱砂痣,景夭才真正知道了当年清水失踪的原因。清水简单给景夭做了点吃的东西,看着狼吞虎咽的景夭,清水叹了口气,慢吞吞地说:“瑶瑶是孤儿,我来到人界就一直在找她,可这一世,注定她等不到她的浩宇了……”景夭呆呆看着清水,突然笑起来:“原来你就是因为有了感情才自己下任的。”清水无奈地叹气,抬头看着窗帘缝隙里露出的月牙:“你是死神,没有心,没有感情,是不会明白的……”景夭一愣,手里的食物又放回盘子:“哎呀~你相思个什么劲儿啊?这一世,你不就是她的浩宇吗?竟然浩宇没有给瑶瑶幸福,这一世这就是你的任务!”清水怔怔地看着景夭冲自己竖起的大拇指,有点释然地笑了。
夜深了,冥王一人化作了黑影拐进了“忘记”旁边的小巷,手里碧绿的一束淡光射向了墙壁,突然小巷角落里传出稚嫩的童音:“你是何人,这玉佩又从何而来?”冥王收起玉佩,才缓缓开口:“我名亦忧,是夭儿让我来找你的。”角落里的声音迟疑地响起:“我……凭什么信你?”冥王叹了口气:“凭我是夭儿的父亲。”很久,才见披着黑斗篷的阳牧从角落里走出来,眼里满是戒备:“夭为何让你找我?”冥王低头沉默了,半晌才开始说话:“因为……夭儿被……卡特尔侯爵处死了。”阳牧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惊呼:“什么?!怎么可能?”冥王只得把景夭得罪家族的事一一说明,顺便忽略了自己的身份。阳牧锁眉细细听着,最后举起了手里指头大小的透明小球,迎着光,小球上出现了一个细微的亮点,阳牧这才松了口气,抬头冲冥王笑起来:“我以后可以叫你忧吗?”冥王怔了怔,肯定地点点头,“好,忧,夭已经被人救到了人界,你现在的任务是和我一起调查夭说要帮我的事。”冥王疑惑地顺着阳牧的手指看见了那块乌金色的牌匾——“忘记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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